这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春去秋来,这世间的万物每一天都在新陈代谢,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然而,有种东西可以打破这一规律,那便是我们的记忆。
记忆,依我的理解就是我们把过去的生活 存封于我们脑海里的东西,它们是我们的珍宝,哪怕它仅仅是“咕——”的一声。
记忆之所以能够打破那一常规,是因为它已经深深刻入了你的脑海,岁月的流水不会磨损了它,纷繁复杂的人事不会消损了它。它像一坛老酒,会越存越香。当你某一天想品一品坛中老酒,一定会未饮而先醉的。
在我记忆的宝库里,有一瑰宝被我好好珍藏,那就是我最亲爱的奶奶的声音。
我曾是留守儿童,从小在奶奶的呵护下成长,因此,她的声音尤其是一些专属于她的声音,即使被呼啸的北风刮得零零散散,我也能够用五线谱把它们一个个串起来,成为一曲曲的美妙的乐章。
奶奶的声音,从早到晚,从春到冬,一直回响在我的耳旁。
每天早晨,天还刚刚泛白,奶奶就起床了。那时我们几个孩子还处于酣眠状态,她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起床后她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把鸡从鸡莳里放出来,她的第一声肯定就是喂鸡食的吆喝声了。用我们的土话来音译,就是“咕——”。好一个“咕——”,它可以把已经跑到百米之外的顽皮的公鸡唤回,看到一群鸡在场地里争相啄食,奶奶脸上挂满了笑容。那时候,她那一嗓子,就是我们的“闹钟”。这一定时的“闹钟”,使我们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有时候,也许是前一天晚上玩疯了,我们几个嗜睡的孩子也会对 这嘹亮的一声无动于衷,不肯起床。于是,奶奶会用另一种方式把我们“叫”醒。喂好了鸡,她就要忙活着做早饭了。农村的早饭往往是把一天的饭都煮好,所以是一件“大动干戈”的事,锅碗瓢盆齐上阵,加上那烧柴火的灶,众多的工具,操作起来难免会碰触“火花”,因此,一顿饭弄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悦耳动听的音乐。这是奶奶第二种“闹钟”。如果,第一种“闹钟”失效的话,那我们是很难抵御第二种“闹钟”的呼唤的,因为随着那悦耳动听的“音乐”一起飘来的是饭菜的香气,它们钻进你的耳朵飘进你的鼻孔,你还会不赶快起床吗?
然而,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我们开始离家越来越远。后来,我们拥有了各种各样的闹钟,奶奶的“闹钟”已经成了历史名词,已经成了保存于我们脑海里的记忆的珍宝。奶奶极富震撼力的那一声“咕——”以及虽细微却极具“杀伤力”的锅碗瓢盆奏鸣曲不能每天都伴随着我了。现在,住在学校寝室,每天叫我们起床的是电铃。和奶奶那气沉丹田的一声“咕——”相比,这嘹亮的电铃声简直就是可恶的噪声了。有人说这铃声很美,我却觉得它像是没有灵魂的肉体。每天听到这机械地叫我们起床的铃声,我就会想起奶奶的那一声“咕——”。
什么时候,能再听一听那难忘的一声“咕——”呢?我知道,我永远也听不到了,想到此,我总会潸然泪下。
即使大自然的四季在不断的更替,我们身体的细胞在不断的新陈代谢,纷繁的世事在不断的变化,但奶奶的那一声“咕——”,那锅碗瓢盆奏鸣曲将永远在我的脑海里,深深的,深深的,因为它们已经生根,发芽......
这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叮咚、叮咚、叮咚……”这声音,使我平静的心起了一层一层涟漪。这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外出打工,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时间的流驶,让我记忆渐渐褪色,外婆的容貌我已不甚记得了,但她的温柔、和蔼却一直让我铭记。
那时的我,没有小伙伴与我一起玩,父母不在身边,我十分缺乏安全感。所以,只要我认定了一个人,我就会像口香糖一样黏着她,不让她从我的身边离开。这个“她”,当然是对我关爱有加的外婆了。后来妈妈对我说,那时候,外婆去讨菜(我们管到自家菜园摘菜叫讨菜)、做饭、吃饭、洗衣服,身边都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就是我。
现在,我又一次想起了与外婆一起去洗衣服的情景了。
天空才刚刚露出一点东方白,外婆就起床洗漱了。之后就带着捣衣槌和一桶脏衣服,准备到后山的小溪里去洗。每次,当外婆刚要出门时,我总是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的拉着外婆的手走向村外。刚一出去,一阵冷风吹来,我直哆嗦。外婆见了,就握紧了我的小手,唱起了一首童谣。而我也依依呀呀的学着。在这一老一少女子二人唱的歌声里,我感到温暖,此时的阳光也星星散散的洒下过来,一点都不冷了。到了洗衣的地方了,外婆来的不算最早,溪边已经有几位与外婆同龄的奶奶在劳作了。外婆将我安顿在溪边的一泓清泉旁,让我一个人玩耍,就背过身去洗衣服了。我蹲在泉水边,看里面映出的蓝蓝的天空,绚丽的朝霞还有一个傻傻的我,我做出许多奇怪的表情来自娱自乐。忽然,“叮咚”,我听到一个短促的声音,我向四周望了望,不知道那声音来自哪里。正疑惑时,又一声“叮咚”,我渐渐害怕起来,在听到第三声“叮咚”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外婆赶忙转过身来,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一把抱住我,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一只手轻轻的抹着我的泪,温声细语地问我怎么了,我抽噎地说:“有奇怪的东西发出了奇怪、奇怪的声音。”刚说完,又一声“叮咚”响起来了,我往外婆怀里钻。外婆见状,怜爱地拍拍我的头,说:“小笨蛋,这不是奇怪的东西,更不是奇怪的声音,这是泉水在跟你打招呼啊!”见我还不明白,外婆便指了溪水边石壁上的一道裂缝,说水是从那里滴下来的,它们都想认识你,才来和你打招呼的呢。我半信半疑,皱着眉头,仔细看着那条裂缝,只见那里面有一滴滴珍珠似的水滴不断地往外面流出来,时不时的发出“叮咚”的声音。看了一会儿,我也对着那声音说了一声“叮咚”,接着那里就有一声“叮咚”来回复,我又说了几次,都再次听到友好的回复。我便破涕而笑了,外婆也笑了,奶奶们也笑了,水里的蓝蓝天空红红朝霞好像也笑了呢……
后来,我渐渐长大,被父母接回到了身边。而外婆也在几年后去世了。
每当我过年回到外婆家时,都会到山后的小溪边,看那一泓清泉,说上一声“叮咚”,在我和泉水的应和声里,我的泪会默默的流下来。外婆啊,这是您在和我打招呼吗?我听到泉水对我的回应,分明感觉到那是您对我的回答!
外婆,“叮咚、叮咚、叮咚……”这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