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逢秋,又是一场雨季,我也在烟雨中体会,品味到一份真情。
烟雨轻敲瓦上烟,江南的乡下,春夏多雨,泥土边上有着一排排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土瓦房。小时候的我在这个时候总喜欢搬来一个小小的木凳,百无聊赖地在房屋前的水泥地上,屋檐下的干地上使劲地摇着木凳,即使摔过无数次也要不长记心地继续摇着,嘴里是不是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调。爷爷总是能在最无聊的时候,搬来一个更大的,更陈旧的木凳坐在我旁边,可能是被光线照得睁不开眼睛,他的眼睛微眯着,睫毛轻轻的向上扬,眉宇间都透露着祥和,虔诚地看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再杂乱无章的打在滑净净青石板路的草苔上。我和爷爷这样的小憩时光,安静,平和。一边听着滴答答的声音由强变弱,泥地上溅起的水花由大变小。最后彻底安静。
南方的雨嘛。下了一阵子就停了。雨一停嘛。就露出了粉墙黛瓦。袅袅然的水汽渐渐散开,远处苍穹下的一棵青槐愈沉愈下,再猛地,毫无征兆地抬起,那一连串的动作惯如流水,有条不稳。云雾一散开嘛。太阳就从云层里艰难地爬出来。
一瞧见这样的天气,爱玩耍的孩子们自然就都出来了,大人们也纷纷拿出水桶,放在屋檐下接着积水,用它们来洗衣服,拖地,打扫卫生。这天,赶巧回来的妈妈给我买了双新鞋,我穿着白白净净的鞋子,看着玩耍的伙伴们,脚不听使唤地渐渐抬了起来,接着伸出了雨帘形成的边缘,小小的脚丫子赤裸裸的摆在湿润的空气里。鞋子在我眼前被太阳照的有一些刺眼,我僵住了停在空中的右脚。爷爷看见我,眉头一皱,就知道了我的焦虑,他用充满沟壑的手摸了摸我稚嫩的脸,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的走进房间,他弓着背,是弓得直不起身的背,用手拿起泥土与油漆胶着在一起雨鞋,把偌大的黑色雨鞋放在我幼小的脚丫边,爷爷的大手在灰脏的雨鞋上留下了一抹白净的印子。爷爷轻轻地说了句:“穿爷爷的鞋子吧。”那声音轻小的像在跟我说秘密,怕别人听见似的。
我把小脚丫缩进爷爷偌大的鞋子里,拖沓的走着,不和谐地跑下台阶,与小伙伴们在水凼里放肆地跳跃着,大人们都不知道这样玩的含义,只是觉得这样会弄脏衣服,其实或许孩子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游戏的含义。只是每次玩耍总有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从脚底下涌上来,好像是抛开一切享受高度的畅快感。
爷爷的火车终究是到达目的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火车从这里经过,我从乡下回来那天赶上了这趟末班车。渺远的地方我听见有一整袅然的雨声,还有一句话,我听不清,但是我想应该:是那场烟雨很美。因为那估计是一位爷爷想要对自己的挚爱所说的。
我不会忘记在每一个氤氲空气里,爷爷对我说的话,那一份对挚爱所想表达的爱意,那一份不一样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