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一那年,我迷上了网络,尤其是QQ聊天。
和我聊的最多的网友,他说他也读高一,被烦闷的学习压的喘不过气来,他还邀请我放假期间去他那里玩,我不假思索的应允了。我对家里撒谎说学校要交300块钱,10月1日一大早,我拿着那300块钱背着行李去车站,节假日的缘故,车速慢的让人心焦,到省城时天黑了,但他却还住在六十公里以外的地方,车站已没有了倒那里的车,我一下子傻眼了。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过来了“小妹,住宿吧!”他一边说一边拉我,铁钳般的大手捏的我胳膊生疼,我好不容易挣脱了他,又有几个人过来了,拉拉扯扯中,我的行李包拉链“嗤”一下就被扯坏了,我害怕起来,再也不敢久留,决定连夜赶到那里。拦了几辆的士,司机开价从120到200元不等,我选了的那辆车坐了上去。
车开动了,我仔细打量那司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眉毛特别浓,络腮胡的缘故,胡子刮干净了,整个脸都是黑青的,这人的面相一点也不和善,我心里突然跳了一下。
我打量他,他感觉到了,他用手扳了扳反光镜也开始打量我,光线虽微弱,但我却能清楚的感到他目光的锐利。
这么晚你去那边干什么?他问。
见朋友!我简单回答。
男的女的?
你管呢?我没好气的回。
他看了我一眼,不吭声了,这时车已驶离市区,夜色沉沉,两旁耸立的山坡丘陵像鬼魅,又像庞大的怪物,路上很冷清,安静的只听见车轮在地上碾过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的身子往前微倾,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一看我到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然没有计价器,接下来看到一样东西更让我胆战心惊——他的脚底下,赫然躺着一根铁棒。
我差一点尖叫出声,这时候,他即使把我杀了抛尸荒山野岭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要镇定,同时不断往窗外看,目光在黑夜的山路上焦躁不安的搜索,猜测会不会有人或车路过,以伺机求救。
“你别想让我半路给你停车”他盯着我,冷不防冒出一句,完了,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了!我打了个哆嗦,一时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见我这样,他似乎是*般用脚踢了踢那根铁棒,油门一踩加快了速度,夜风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在我耳边呼呼作响。
我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嘎然断裂了,我“哇”一声哭起来,抽抽搭搭说:“我没钱,我还是个学生,我才15岁,妈妈去世了,我爸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这见一个网友,还没打电话,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到哪里接我……”
“不要哭了”他呵斥了一句,继续往前开,我绝望的闭上了眼,那一刻我想起了父亲,第一次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他,我从来都是很听话的,可是现在,我就是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惨重代价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却见车窗外灯火通明,好像是到了大街上,不等车停稳,我把钱往他身上一摔,拉开车门就逃了下去,好险啊!也许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许是没有钱的我不值得他犯命案吧?
我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他打电话,有人接听——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一下子愣了,奇怪的问她是谁,女人说:“我是他妻子,他在洗澡,你是谁?”我的头“翁”了一下,把电话挂了。
我愤怒的把行李包砸在地上,蹲下来,把脸埋在手心里呜呜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汽车喇叭声时,我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顺声抬眼一看,竟然是络腮胡!
我搭你回省城吧,不收你钱了。比起陌生的城市,这个刚刚还被我当坏人的人突然让我感到亲切,无路可走,我上了车。
络腮胡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说:“你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从来不听大人言,总以为翅膀已经长硬了,我女儿就和你一样,让我成天提心吊胆……”多么迂腐又老套的大道理呀!而那一刻我觉得是世界上最真挚的语言。认认真真的听进了心坎里。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讲过那个络腮胡的司机,现在偶尔到那个城市旅行,我总会在车站附近寻找,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时隔几月,他还开夜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