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个90后读大学去了,今天坐在家里,我有点想她。
这个暑假,因为高考成绩不太理想,她整天都是气呼呼的,天天关在房间里吹笛子,笛声呜咽,听得我们心里发愁。有一天我发现她房间乱糟糟的,开口说了几句,她却把我推出房门,说,去去去,假正经。我说,要不再搞一年吧?她气呼呼地说,不,我不,考到什么大学就念什么大学。我说,参加一本补录也能读个不错的大学,她也是气呼呼地说,不,我不,录到什么大学就什么大学。我说,那就选个离家近的,想爸妈的时候就回来,她还是气呼呼地说,我不,我才不想你们呢,我要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果不其然,录在了珠海,一个几乎是在天涯海角的学校。
十八年前,我在医院产科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看着她瘦小文弱的样子,心里无比怜惜,想,这就是我的女儿吗?女儿,爸爸这辈子不会离开你了。没想到,十八年后的今天,女儿还是挣脱我们的怀抱,远走高飞了。
接到录取通知书,女儿开始笑靥如花,笛声不再幽幽,而是悠扬明亮起来,和我们的话也开始多了,还要求和我们一起散步。我们喜在心头,忙利用这个机会对她进行生存教育,比如同学之间要团结啦,平时要注意个人卫生啦,衣服要常换常洗啦,由于说得婉转和蔼,她总算耐心听下来了,接着不但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主动要我教她如何做饭,要她妈教她如何洗衣裳。然而好景不长,过不了几天她又故态复萌、我行我素了。我忍不住又要讲她,她又气呼呼地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吹笛子了。我和她妈不禁担忧,孩子啊,你这样的出门,教我们如何放心啊?
临行,本来说好她妈送她的,她却说要独自去上学。她拿起手机算了一会儿,说,我一个人去,路费只要二百元,两个人去,凭空要多花一千多块钱,不划算。我们说这不是划算不划算的事,她却一本正经地教训我们说,你们以为一千块钱来得容易嘛,这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耶,这样好不好,我一个人去,省下的钱归我。搞得我们哭笑不得。本来还说好找辆车送到高河火车站的,她也不同意,认为没那个必要。最后反复协商,二者只取其一:妈妈送,但搭车去火车站。出门的时候,她身上挂满了沉重的行李,仍隔着行李将我抱了又抱,说,爸爸再见,爸爸放心,爸爸保重身体。搞得我鼻子酸酸的,几乎不敢正视她。
如今女儿到校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通过短信和QQ,我们了解着女儿的一切:同寝室四个女孩,一个广西的,一个四川的,一个广东的,一个安徽的,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同学之间相处得非常融洽,这让我们最为欢喜。女儿通过分级考试,分在了快班,课业负担很重很重。女儿写了入党申请书,支持。女儿参加青年志愿者协会秘书部招新,取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很好;女儿参加校团委英文部招新,也取了,社会实践,增加才干,我们也支持。最近,女儿又对一个叫做“赛扶”的组织跃跃欲试,赛之所能,扶之所需,只是时间不够,不知怎么办才好,问我们,我查了一下,该组织给我的印象是:创新、实践、责任、能力……参加应该是好处多多的,我思考半天,给她的回答是:你自己把握。她气呼呼地批评我:废话!我一笑置之。
这个国庆,女儿没有回家,一人留在了寝室,洗洗涮涮、收收捡捡、看书,下面条,间或吹一曲《春江花月夜》。我问她想不想家,她来消息,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乎君不知”。我问,你这个“君”应该指的是爸爸妈妈和家吧?她说,是呀,这句话实际也表达了一个人深深的寂寞之情,一个人如果战胜了这深深的寂寞,什么艰难困苦就都能战胜的。
一个90后,突然之间,就这么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