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凉爽起来,时不时还会来几场秋雨。
由于种种的原因,我搬离了原来的住所。嫂子给我联系了一家搬家公司并约好了下午三点过来宿舍。
因为临时有事,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迟了十五分钟。天气十分糟糕,天灰沉沉的,下着小雨。只见一位肤色黝黑的人站在屋檐下,头发和身上多处已被雨水打湿。他表情有点严肃,眼睛睁得浑圆,里面却没有怒气,眼白偏黄,眼黑是深棕色,给人一种十分疲倦的感觉。
哥哥赶紧过去,递给他一支烟。
“不好意思刘师傅,让你等久了。就你一个人?”
赵师傅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车还没到,很快了,我先去搬东西。”
我们便快速领他进屋,电梯里,他突然脱了另一只拖鞋,脚在地毯上磨蹭了两下。大概留意到我和哥哥在注视着他,他赶紧将鞋穿上,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
货车还没到,刘师傅便一人将货物搬下来。房子有电梯,没费什么力气,我们便没有帮忙。等车来到后,刘师傅又一人将货物搬上车,全程他都保持着一种轻松与精力旺盛的状态,身上透露出的蛮劲让我有些生畏。他说话干脆有力,一般不超过三个字,“好咧”、“不用帮”、“可以”、“走咯”,话音里透着浓浓的河北口音。
也许是因为我的样子看起来太弱小,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为了让我自在一些,车上,刘师傅主动与我聊起了天。
“你是在这边读书的学生吗?”
“没有。”
“刚毕业?”
我依旧笑着摇摇头。“在这边教书,只是换个住所。”
“一个人住?”
我点点头。
“安全不?你那么瘦小的一个女孩子可要注意安全。像我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了。”刘师傅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了几声。车上的气氛瞬时变柔和了许多。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
“你们读书人好啊,能赚大钱,我们就只能吃力气了。没办法,小时候家里穷,只能早早出来工作,没本事,就只能出卖力气,我们那里的人几乎都干这一行。我原本是在泰山那边当挑夫的,太辛苦了,便过来这边搞装修,顺便做做搬家公司的活。其实我心思也不在学习上,学不了西,很羡慕你们这些能读书的人。”
刘师傅依旧笑着,倒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将话接下去。
幸好,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刘师傅马上又恢复了工作的生猛干劲。只是这边没有电梯,虽住得不高——四楼,可是看着刘师傅一趟一趟地来回跑,我们都有些不忍心,想过去帮助他,却被他果断的拒绝了。
“不用,我赚你们钱呐,别动,别小看我。”
我们不敢再提帮助的事。只是每一次他将背上的货物轻轻卸下后,急促紊乱的呼吸声让我们于心不忍,于是我和嫂子便进房间收拾东西。这样的场景让我不禁想起了20xx年在张家界遇到的那两位挑夫。
在乱串坡的山腰上,一前一后两位挑夫,光着的膀子上扛着一辆简易轿子,轿子上坐着人,大多数是老人或者小孩,极少数中青年人。忘记轿夫的长相了,却对那一双双青筋暴起的小腿印象深刻。
当时我诚惶诚恐地跟在一对轿夫的身后,他们行走得很缓慢,到山体最陡峭处,轿身形成了狭小的30度角,稍微一个趔趄都会让轿上的人和身后的我陷入危险。只是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发生,他们始终将脚稳稳地踩在水泥石砖上。
登上山顶的时候,他们站在空地上,还没来得及擦一把汗水,便开始清点手上的钱。脸上并没有透露出喜悦的神情,而是布满了疲倦。
当时候我心里萌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之感,我不知道我为何会难过,只是那一张张愁苦的脸,那一条条结实却布满青筋的双腿和那一双双疲倦的双眼在我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了。
忙完后哥哥赶紧将烟和钱递给刘师傅。刘师傅清点了一下钱,擦了一下头上和脸上的汗水,笑着说:“下次有生意还要照顾我们啊。”便离开了。
今日,我找到了当日难过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