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栽种了三盆玫瑰。阳光被引过来,园子的荒芜、颓势为玫瑰和阳光洗净,空出玫瑰的舞台、阳光漫步的地方。
这里用“盆”而非“株”,是“盆”与“玫瑰”构成互补性的景致,成为玫瑰进一步对自身另一种形式的强调;而不是单独的将玫瑰从其构成的一幅画面中隔离出来,尽管这样或许因其是玫瑰足够惊心,如果真那样的话,我们说玫瑰仅是玫瑰,并没越出尘世的名形俗态。
红色、粉色、黄色,在兰草中玫瑰以“玫瑰”展示自己,展示引人侧目的色彩、花姿以及设伏泛滥言辞的茎刺。其间,兰草依然是兰草,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对于玫瑰一词的一丝儿波澜,细长的叶子舒展着、刺探着,不觉里悄悄冲击着传统的包围圈。既没有文人雅士一肚子的高洁、清雅,也没有时下快节奏中的暴力视觉形态,是累劫以来似曾相识的本来面目。但没有玫瑰呈出自己是玫瑰的那种我在色彩之上的明快、质感、先于事实出现之前的存在感。
回到园子这个场景。每天浇水时,我顺着喷开的水花去认识玫瑰以及兰草布下的历史题材的问题;好天气时,明亮的光线从高处投下来,黄玫瑰把自己对黄色的理解表达的淋漓尽致,远远地即可在青草和木本植物之间区别出显然的意味,它周围阳光是黄色,绿叶也因泛黄显得柔嫩。似乎这金黄的场,诱使路过的目光走入其中,如同走进稻香和麦浪,是生命的渴望牵引我们走入壮阔风景的丰满和成熟,生命自身也不那么抽象。这时,你说玫瑰中充盈生命的张力,拉拽着风、阳光、眼睛及大地深处的根。
转而一想,仿佛粉玫瑰、红玫瑰以各自的颜色开出具体的花的形状时,它们之于黄玫瑰又何尝不是“玫瑰”的绽放呢?松土、拔草,一样的过程中,粉色的形状压迫着空间并以己之形代言时间,将粉玫瑰、花盆、光线、微风等旁边的一切导入一个时间的事件中。凋谢的花瓣上,粉色已经在此事件里被擦掉,像被修改的图案,换一个形象比喻,想被时间设计、涂改、然后又轻轻抹去光华的容颜,甚至比词语“粉色”更加易逝。
还有比我们的感受更易逝的吗?玫瑰变换颜色时带给我们对“念头”的审视,比如:红色内部带有的沉郁,让我们避免流于对玫瑰盛开、枯萎的一个完整过程的忽略,而仅关注“这是一盆红玫瑰”,即便此刻“玫瑰”作为一个符号已经提醒我们,每一念的局限:我们固定模式开启了对念头的稍纵即逝的如花修饰。而当回到玫瑰、返回玫瑰的红色,我们旋即返回内心的温暖,将我和我身旁的所有欢乐、悲伤紧紧联系在一起,拥有真实的红。当然,得在玫瑰显露红之前,带上眼睛跟上玫瑰成为红玫瑰这一略显缓慢的精彩,哪怕轻吻大地时,你也能感触到玫瑰与玫瑰的红。
哦!对,是红色、粉色、黄色三盆玫瑰。这原本彼此作标记的不同的红色、粉色、黄色,相互一盆花的个体加以分别的特征也不知不觉中慢慢丧失,恍然若失间,觉得不同颜色的三盆玫瑰比单一颜色的三盆玫瑰在表达方式上,能更好地展示玫瑰就是“玫瑰”,融入和统一到无差别的“玫瑰”之中。
如果三色换为一色,提出这个假设时,玫瑰是以红色、粉色、黄色三盆玫瑰的形态在我眼前,隔着一道窗。并且,兰草也在窗口打开的视线中,与三盆玫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