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每一处都是黑的,连人也是黑的,尤其是那张围在胸前的围裙,被磨蹭得黑亮,一条纤细的绳子深深地勒进他的肩膀,两只乌黑的手紧握着车把,露出手背上绷得紧紧的青筋。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总是低着头,迈着艰难的步伐。每次都能看见他的煤车上有几根树枝。有时他停在路旁垃圾箱边,在箱子里捡出些塑料及硬纸盒什么的,直到觉得没什么捡了,便又背起绳子,继续往前行进。
下坡时,为了车子不至于滑冲得太远,他将车把提到肩膀处,让煤车的后底在地上磨擦,权当车刹;但有时煤太多,这也起不了大作用,人被车推着往前奔跑,直到平坦的地面才能叫车停下来;而上坡时,整个躯体几乎要匍匐到地面上,车子像喘着粗气的老牛慢慢地移动着,绳子拉得紧紧的。
风里,雨里,他就这么拉呀拉呀。想上前推一把,却又躲不开现实的目光。我不知道他从何来,又往何处去。我看到的只是他那埋着头的无奈,似乎永远没有终点,就这么拉下去,就像万里长江的纤夫,前途是那么的渺茫。
这是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我想把镜头对准它,可我又不忍心按下快门,这太残酷了,我想用笔把它画下来,可又无法勾勒出这般的色彩。在这座风景面前,我无徒唤奈何,只默默地祈祷上帝能给予他恩赐。
现在,面前的一个垃圾箱旁,停着那辆乌黑的煤车,就像秋天里最后一片叶子,飘落直至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