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一
乡情多半是游子的专利,正如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远去了故乡的山高水长,登上异地的高台,空留“长歌当泣,远望当归”的惆怅。人,是离不了自己的根的。即使身在千里,灵魂中仍有一根剪不断的红绳,牵着熟悉的乡土,扯着故乡的清音。
月是故乡明,酒惟旧时醇。
如今,浩浩荡荡的中华传统文化依然以它沧桑千年的霸气占据着炎黄子孙的思想与精神之境。那《诗经》中的一湾碧水依然映着天空的色彩,那唐宋的明月依然撩动着国人的心扉。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怎可能不为之动情?只是“久居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罢了,我们已融进了这种文化中,不辨物与我。
然而,与文化的浑然一体固然美好,但切勿把这种融入之境转化为审美的疲劳甚至思维的麻木。
其实,过洋节只不过是人们借此娱乐,商家借此发财的一种手段。曲终人散时,人们毕竟还是要把靡烂的玫瑰和只剩骨头的火鸡扔在垃圾筒里;说得唧哩瓜啦的英语法语德语日语,毕竟没有睡梦里迸出的家乡话来得贴心。追逐“时尚”的人们,你们且歌且舞吧!踏出异域的舞池,你们依旧割不断传统文化的根!
被传统文化浸大的我,也曾厌倦了那“之乎者也”的长篇大论,更曾在古琴曲中昏昏欲睡,但当我踏出国门,强烈的民族归属感又会使我深沉地眷恋着我们的传统文化。当我在异国的街头寻到了堂堂正正的方块字,当我在康河上听到了岸边中文的问候,当我用伦敦时间欢渡着几个小时前国人已欢度过的中华传统节日时,我竟是那么的自豪与感动。于是忍不住自豪自己是中国人,忍不住哼起传统中国民谣,忍不住在英国的教室里与中国同学同写下诸如“欢庆中秋节”的中文。
故乡二
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小的村庄,而且有些偏僻,是一个古村,但没有什么名气。但在我眼时里,故乡有一种古典的美。
那些年代久远的青砖瓦被毫发无损地保留了下来。还有那朱红色的大门,绿绣斑点的铜环。门上的那红漆因为不停地被风吹日晒,显得有些斑驳了,不过铜环保存得还比较完整。那铜环的形状大部分都是用狮子头的样子,双目很大,非常神气。
在故乡的有些院子里,经常会有一小块园地,上面种满了大白菜或是茄子。抬头一看,屋梁上还挂着一串串咸鱼干和被风吹干的柿瓶,那些唧唧喳喳的燕子还在屋,梁下搭了窝。院子还晒着红薯。窗户全部都是木质的,被漆成了乌黑的颜色。还老一些的木窗上还可以看到上面的层层糊纸,看作那种泛黄的颜色,好像想起了古代。
最舒适的时候是在盛夏的晚上。搬一张超大的椅子和一个小木桌出来放在葡萄架下,在旁边的小木桌上摆些甜点,放九个水果。躺在椅子上摇着蒲扇,悠闲地啃着香甜的水果,看着空中的星星及一轮弯月。让人产生无限联想,看着空中的星星及一轮弯月。让人产生无限联想。
我还隐隐约约记得春天,在巷子的瓦墙以及石头围成的墙上,常常会有一枝红杏伸出墙来。在墙脚边是三四片湿漉漉的绿苔,在门槛外,有一只正打着盹儿的大黄狗。
有时推开那些“吱吱”作响的旧门时,总会发现几位老人面容慈祥地坐在各自的竹木椅上,享受着那暖暖的日光浴。她们身上穿着用蓝色布料做的衣服,上面还绣了点点红花。她们那稀疏的白发盘成一小团,并用钗子别住。
我还记得黄昏时从屋中升出的炊烟。我每次站在半山脚爱才如腰上,远远地看着从自家烟囱升起了烟。烟如果一会儿淡一会儿浓,就说明母亲在边烧饭边在菜院里忙碌着拣菜。如果炊烟均匀地往上升,说明一定是父亲从田里回来了帮母亲在灶前烧火。
一离开故乡就是一,二年,故乡变之许多,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古典的故乡了。那青砖的瓦房,深远的小巷,统统变成了美好的回忆。现在也只能回顾过去了,怀念故乡了。
故乡三
远山,在静默里翻涌;晚归的鸟儿驮着夕阳慵懒地回家,晚霞透过苍老的树影,散落一地澄光。在微含草香的暮色中,故乡披着一层金橘色的暮光,格外温暖。
推开已然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崭新的铁锁格外刺眼,似乎与眼前破败之景格格不入。但门旁的一棵大桐树照旧,院内的景象也照旧,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却又抓不住。像是细沙,你越是抓得紧,它越是散落,成为一地散沙。再见阔别已久的故乡,内心的感受却是与这景一样,渐渐平复下来,静下来。远远地,便望见栽在院中角落里的石榴树,正值花期,火红的石榴花在枝头热烈的绽放着,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的魅力。
望着眼前如火的石榴花,记忆也在这深红中蔓延开来。好几年前的初春,正值春寒料峭,外婆移来一棵石榴树到院中。我和外婆一起将那棵石榴树种下。那时树木虽已半高,但是枝叶稀释,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所以我每天照看那棵树,祈求它好好活着。外婆也天天来帮我一起照看树,给它施肥,让它强壮起来。但是那纤细的枝桠抵不过初春早晨霜露的'寒冷,树枝大把大把的掉,我和外婆认为它熬不过这春寒料峭的早晨。可是,在春天的某一个早晨它却悄悄生出枝芽。
所以那热烈的红蔓延在漫漫岁月中,成为我内心不变的底色。
再次回到故乡,还是这火红的石榴树在院中守候,为我的记忆增添一抹靓丽的色彩。还有外婆慈祥的笑靥,溶在这热烈的红色中。
故乡的人情世故与风土人情我不甚了解,但故乡却是一个值得我不舍与留恋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我的根,有外婆和石榴树。
下午总会和外婆去田地里,锄草打药。像小时候一样,淌溪水,钓虾捉鱼。流年似华,时间同成长一起奔跑,跑的那样快,原以为已与童年擦肩而过,却不曾想田野的风,清澈的溪水记得那些无法忘怀的时刻与印象。
傍晚,迎着夕阳的外婆和我,都披上了一层金桔色薄纱。枝头上的昏鸦,田野的麦浪见证着我成长的足迹。那落日余霞暖暖的披在身上,牵着外婆的手,像天边云霞那样温柔。这便是故乡最美的样子。
捧一簇阳光,夹进记忆的扉页。故乡留给我最珍贵的便是这不经意的点点滴滴。
故乡四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是一句朴素的真理。一方人自有自己独有的民俗,孩子们也有自己的趣事与游戏。成年甚至老年人远离家乡千里万里仍是乡梦连连,仅仅因为故乡是家的承载吗?更重要的是,这方土地上永存着他童年的天真、乐趣与童年的梦。
我的家乡地处鲁西南平原,一道雄壮的金堤向东西方向蜿延而去,堤南是河南地界,堤北是山东地界;堤北被称作上堤,堤南被称作下堤。两边的人们可不管山东地河南地,堤南有山东人的地,堤北有河南人的亲戚;走亲访友自是不在话下,赶集上店,你买我卖,更是互通有无。我的故乡贫穷而又温馨。
碱土墙,老土屋,随处可见。人们身上,大补丁摞小补丁,与本身的衣服色一样的补丁就是高级的了。富裕的家庭也就是有两辆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更是奢侈品,是某个家庭高人家一等的象征。棒子窝窝是主食,白面馍馍,殷实的人家也不舍得吃。母亲说,我家西屋的门框被父亲撬后,卖了,籴了山芋片,吃了半年。我们这里,没有手工业,也远离大中小城市,没有工厂,小买小卖,只能养家户口,遇到天灾事故,则入不敷出。人们一年四季围着地转,冬天蹲墙根,晒太陽,打扑克。大人无事可做,孩子们自然可以不计时间,自一由地玩个痛快。房前屋后,胡胡同同,角角落落均留下了我的身影,村子上空的儿歌声中母亲总会听到我的声音,村外的田野里,总能看到我疯跑的身影。一旦跑烦了,玩腻了,就渴慕起夏天的翠绿的大甜西瓜,想念起堤外广阔的黄沙地来。
上堤是於土地,适合种植小麦、玉米,初夏,金浪连天,人们挥汗如雨,田间银镰飞舞,场内麦垛如山;秋天触目皆是黄澄澄的玉米棒子。下堤是黄河冲击的泥沙地,适合种植西瓜、甜瓜、花生、山芋,西瓜、山芋,那里是如何的一地碧绿,我无法见到。夏天,我见到的尽是一车车成熟的西瓜、甜瓜,秋天,人们则兴致勃勃的下堤去,到别人收获后的地里,寻找落下的花生、山芋。
夏天,下堤种瓜的人赶着满载西瓜、甜瓜的牛车慢悠悠的翻过堤,到上堤来换麦子。甜瓜的香味着实诱人,西瓜也惹人喜爱,大的一个足有十七八斤。中午烈日如火,散了工的乡亲们走出家门来换瓜,敲敲这个,摸一摸那个,谈定兑换的价钱,正式挑选瓜,挑完,换瓜人称好,就提回了家,不久,必啃着一条西瓜来还瓜账。秋天,上堤人带着铁锹到下堤来翻地,别误会,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翻出地里落下的花生、山芋,上堤人收获了山芋、花生,把土地被翻了,下堤人也乐享其成,彼此心照不宣。
小小的村庄怎盛得下一颗好奇的童心,对我来说,所好奇的,莫过于西瓜、花生的产地下堤了。我还小,是不能到那里去的,这使我做过许多梦,这梦也就成了我童年故乡的一部分,所以一并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