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时光一
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么?是要离别了么?
还是凌晨,天未亮。我正蜷曲在您的床尾打盹,您的呼噜声突然响彻整个病房,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大,而我还不以为然,以为您就是打呼噜而已,只不过声音比别人大。前几天,有亲友到医院来探望您,住院近一月,说您脸色红润,身体未消瘦。昨天的晚餐,我还特意买了您爱吃的卤肉,您吃了两大块,再喂您吃,您摇头说不吃了,我说,那明天中午再吃两块,您微笑点头,就说了一个字,好。可是,您并没有守约,没有等到次日中午。晚上九点,您吃了半根香蕉后躺下睡觉。十一点,您躺在病床上,微闭眼,双手开始颤抖,前段日子您只是偶尔抖动几下,现在抖动的幅度稍微有点大,有点频。我还一直握着您的手呢,我喊,爸,您回应着我,嗯了一声,很轻,很小,病房很安静。您握紧我的手,我问您是头痛么?您点头,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侧耳倾听,企图知道您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我只看见您蠕动的嘴唇,却听不清您任何言语,哪怕一个字也好啊。
您一阵呼噜,喉咙里持续发出“呼呼”的痰声,痰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还是喊来了医生。之后您开始急促呼吸,喉咙一阵哑声后,进入昏迷状态。医生拿手电翻看了您的眼,您神态平静,似安然入睡。医生告知说您瞳孔已放大。
母亲在病床旁一阵一阵抹泪。
我没有泪。
打电话给了先生和小妹。我像个木偶人一样,走进医生办公室,机械签名,办理出院。
清晨,天微亮。送您回家。左邻右舍乡亲聚到堂屋,有人吩咐开始各自忙碌。我依然守着您,寸步不离。您熟睡如正常人,轻微有鼾声,您的手不能动弹,您的心跳微弱起伏。我轻抚您的头,强忍着泪,一声声唤您,爸,爸!您依然紧闭双眼,您对我的'呼唤不理不睬,您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和我们感应的密码,但是您一定有许多话要对我们说,您的不舍,您的留恋,您的等待以及您对我们的爱。
我注视着您,不敢眨眼,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注视您,看着您的离去,我要把您今生今世最后的容貌永远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此刻,我离您是那么近,却忽然又那么远。
下午两点二十分,您终于等不及了,轻微几声鼾声后,很快就没了呼吸。
爸,爸!我抓着您的手,急促唤您。母亲的哭声盖过我的喊声。
瞬间,我的泪“吧嗒”“吧嗒”,如断线的珠子,滴落。
邻居撇开我,扯着床单把您从床上搬下来,放在厅堂里早已准备好的草垫上,用被单蒙上您。
我追过去,掀开被单,无力拽着您带有余温的手,不住抚摸,企图用我的温暖让您多停留一会儿,让您在这个世界的时光多停留一会儿。可时光匆匆,岁月无情,属于您的时光终究一去不复返。
最后的时光二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面对那差距巨大的成绩,我开始为我的未来而担忧。
中国的教育是应试教育,以前的我总对那些成绩堂皇的人嗤之以鼻,认为那是中国应试教育可怜的牺牲品,完成了学业之后毫无价值,而今,我开始改变我的固执思想,开始思考及反思自己曾经思想的正误,也开始迷茫。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了哪里,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出错了。我追寻事物的起源与发展,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浑浑噩噩的行走,从未有过真正的思想,有的只是幼稚无知及天真。
既然中国的教育方式是应试教育,那么,真正聪明的人就应该抓住这个漏洞,利用这个空缺,把该学的全部学完,然后一无阻碍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逼迫着学习,嘴里还要不满的抱怨学习之重,而我,这几年正是在这种充满愚昧的思绪中度过,但此时此刻,我还未完全陷入,我需要抓住最后仅存的一丝机遇及希望,抓紧我唯一仅有的资本——年轻。
当前任务只是学习,我这样想到。
于是我放下懒惰,放下借口,放下絮絮叨叨,诚如神所说,我开始专注于学习。
初中最后一年的时光,我不在追美剧日剧,取而代之的是缓存的英语听力,我的抽屉不再有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取而代之的是数学参考书,我不再课间或是午休的时候瞎闹,而是静静看书,我不再花钱去买饮料手表,而是买了需要的文具,我正在尝试努力,为了我的未来而努力,我正在做,也希望我能成功。
在我最后的闲暇之际,我写下这些文字,愿一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能做在课桌上向窗外看风景、对着蓝天仰望未来,依然有机会在浅色鹅黄的日记下写上,我做到了,我对得起自己。
最后的时光三
3月21日
这一切仿佛梦一场,一切的一切,猝不及防,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3月18日下午,或许是,不是,是,一定是我获得重生的日子。
你或许会说,都那么大了,怎么一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
我只想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知道笑不出来,又不敢哭的感觉吗?
你知道胸闷得仿佛天塌了一般吗?
你知道两条胳膊上有四十个针眼的痛吗?
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只要能坚持,我是不会落泪的。
我亲爱的家人,我爱你们!没有你们,我怎能坚持下去!
…………
坐在空荡荡的病床边的父亲一边翻看着女儿最后写的日记本,一边不停地擦眼泪。此时此刻距离女儿离开仅仅不到三个小时,父亲起身走到已经被拉到太平间的女儿的遗体,饱经风霜的父亲忍不住痛哭,湿润的眼眶浸透了袖口,女儿重来就没有打扮过这样的漂亮。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翠儿的照顾,也谢谢你们把闺女打扮的这么漂亮。”父亲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太平间的女儿遗体,拿起那双粗糙的双手一个劲地握住站在一边的医生和化妆师的手。
父亲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女儿会患上癌细胞,而且说走就走。这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一个本该鲜艳的生命却嘎然而止。
而命运,和这一家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春节过完,在财经学院读大二的李翠,开始觉得左侧腰疼痛难忍。
可是,看着父母满头的白发,这么大的年纪,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家里负担这么重,心疼父母的李翠又怎么能够忍心向父母说这些,再给父母添麻烦呢!因此,就一直没吭,只在小诊所里拿了点药。
然而,疼痛不断地加重,每天只能弓着腰一点点挪到教室。后来,她连书也拿不起来,在室友的几番劝说下,李翠才决定回家查查身体。
3月6日,在县人民医院,检查结果是疑似肾癌。
3月9日,在省人民医院,她被确诊得了肾癌,并伴随双肺转移,即肾癌晚期。
听到这个消息,全家人都惊呆了!怎么可能呢?!全家人一致都没有生过大病,怎么会有这种病呢?可是,这确是事实,父亲蹲在医院病房的墙角,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父亲是重来没有哭过的。
“你们还是住院吧,这病拖不得。”医生走到翠儿的父亲身边说道。“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帮她延续生命的,希望你们还是能够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看着眼睛已经红肿的这位慈祥的父亲,虽然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情形,可是心里难免还是咯噔了一下。
“爸爸,算了吧,反正我这是救不得的病了,没必要再花费那么多的钱,还是留着给你们和弟弟上学吧!”李翠听到医生的建议后,看了看眼角红肿的父亲强笑着对父亲说。
“爸爸!”李翠哭喊着,看着父亲坚毅的转过身走出病房的身影,母亲在旁边已经泣不成声的上去抱住女儿。
可是疼痛越发的厉害,有时候疼的把自己的嘴都咬破了,有时她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掐出血印,但她从没喊过一声。住院初期,肺部已经严重感染的李翠坚持不戴氧气罩。“没那么严重。”她笑着告诉家人。
在病床的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本厚厚的,被装饰得漂漂亮亮的笔记本,这是同学们给她送的祝福。在旁边的抽屉里,有一个很小,却十分精致的日记本,这是她在最后的时光写下生活的点点滴滴。
3月22日
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坚强?
我在想:
是不是我不够乖?
是不是我不够努力?
是不是我不够潇洒?
是不是我不够优秀?
是不是我不够坚强?
…………
或许是的,肯定是的!
一次次的疼痛都将我打入深渊,无法自拔
真的好痛苦……
现在真的好累,瞌睡,马上又要输液了
我又该开始新的一天的战斗了!
赐予我力量!
3月23日
想安慰你们,却睁不开眼睛
今天感觉心情爽歪歪,寝室小伙伴要来了!
下午又发高烧,39℃,不过我挺过来了。我知道我发烧时,爸妈肯定很担心,我真的睁不开眼睛安慰他们。
昨天晚上跟四叔聊了那么久,意犹未尽……
早上5点就饿了,可是不忍心喊醒他们,我爱你们,我最棒!
3月24日
对你们的爱,无法用言语表达
喜欢看他们吃饭
他们吃得有多香
就知道他们身心有多疲惫
喜欢听他们睡觉
他们声音有多大
就知道他们精神有多劳累
我可爱的人们啊
我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对你们的爱
…………
3月25日 面对你们,我只想说没事儿
有些人
说不出有多好
但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这几天状态貌似较平稳,无太大波动,这样家里人就不会那么担惊受怕了!
现在,此刻,腰胀疼得要发疯,不能说出来
我要做一个坚强的忍者!
面对你们
我只想说:没事儿……
呵呵
3月26日
为了你们的笑脸,我会更加努力
昨天晚上
突然想起你了
便再也睡不着了
我在想
你打电话给我没?
你发微信给我没?
你发信息给我没?
重要的是……
你想我吗?
会不会觉得我如消失了一般?
我想说
我想你啦……
现在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我可以自己端着吃饭
可以自己坐着写日记
这种感觉很好
为了你们的笑脸
我会更加努力!
3月31日
我想跳下去,可你们怎么办?
连续两夜两天了
一直疼,持续发烧
真受罪
有窗户直接从15楼跳下去了
可是
你们怎么办呢?
4月1日,李翠的手就再也拿不动笔了,甚至连“爸爸、妈妈”这些发音简单的称呼,她也渐渐没力气说出来了。
4月3日晚,辅导员接到李翠亲人的电话,说李翠最后的希望,是正式成为一名共产党员。辅导员立即把这件事上报到学校党组织部。“从去年4月份,李翠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已经进入培养阶段,根据她的一贯表现,如无意外,今年4月份,她将成为预备党员。针对李翠的特殊情况,学校决定特事特办,提前发展李翠为预备党员。”辅导员带着全院5万多元捐款和这个消息赶到医院,看到已经骨瘦如柴的李翠,辅导员的眼角瞬间湿润了起来。
4月4日上午9点,学校相关领导也赶到病房,李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医生对她进行减痛治疗后,建议缩短入党仪式时间,尽量避免李翠情绪激动。李翠得知老师要为她主持入党仪式时,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9点30分,病房里展开一面党旗,叔叔李志勇面向党旗,握着李翠的手,代替她宣读了入党誓词。
入党仪式结束后,李翠突然对站在旁边的叔叔说:“我要捐器官。”
“闺女说啥,俺就照做。”一直持“入土为安”观念的父母,哭着同意了闺女的请求。他们只希望,没了葬礼,闺女能走得“风光”一些。
“我们以后肯定会被乡亲戳脊梁骨,但孩子能给别人带去光明,能继续发光发热,值。”母亲哭着说。
4月5日凌晨4点多,李翠突然喊醒叔叔李志勇,拜托他多照顾她的父母、姐姐和弟弟,随后陷入昏迷。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医生宣告李翠死亡。早晨7点,河南省眼库的工作人员取走了李翠的两个眼角膜。
“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她的心率一直超过100(正常人在80左右),一般人最多坚持3天,她却坚持了一个星期。”医生转身对李翠的父亲说。
“献一汪清澈眸,替我追逐光明。”这是李翠的梦想,我要替她完成。
最后的时光四
现在是三零一零年,世界是多么可怕啊!这时的天空已不在蔚蓝,世界已不再和平。
天空灰蒙蒙的,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战争的硝烟弥漫在每一寸土地上。
我是一只百岁老鸟,人类的医学技术延长了我的寿命。当我还是个孩子时,跟着小伙伴在空中自由的飞翔、玩耍,累了停在人们的肩上歇歇,有时还会得到一些面包,可是现在呢?一切都改变了,我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朋友,不能住在温暖的窝里,不能停在人们的肩上、不能在空中自由的飞翔,只能孤独的待在戒备森严的电子铁笼中。
我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只鸟,所以我在人们眼中成了无价之宝。战争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四面八方赶来许多人,呐喊声、厮打声交织在一起。科技的先进,意味着战争的可怕,这是一次新的世界大战,赢的一方可以把我占为己有。
我讨厌这个世界,人们的自私和贪婪把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我选择了死亡。
当赢得一方正在得意时,他们却听到从军营里传来的噩耗——我死了。在天空中我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庆幸自已解脱了,因为我知道: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了枪声,空气中也永远没有硝烟味。